北京白癜风诚信医院 http://m.39.net/pf/bdfyy/bdfyc/
乘上大连开往绥芬河的列车,这是一趟绿皮火车。
从年起,区别于白色的高铁,其他的列车都被喊作“绿皮火车”了。
当然,现在的绿皮火车已经不像我小时候乘坐的那样行进缓慢、拥挤、憋闷,充满了不可言状之气味。
对于久不坐火车的我来说,19个小时的车厢生活带来久违的感觉。
坐卧铺,最怕的当然是摊上个打呼噜的铺友。我的上铺是位安静的女尼,从海城上车。上来后,眉头微锁,瞄了瞄上铺,没有马上爬上去,而是坐在临窗的边座上闭目颂念佛号。
上午10时08分开车后,大家聊天、看窗外、看书、吃零嘴,各种打发时间的方式。中卧对面的小伙子从上车就塞了耳机玩手机,侧躺、平躺、趴着、半卧……变换各种姿式,眼睛始终不离手机,不时旁若无人地笑起来。
邻铺的光头男一直在嗑瓜子,还慷慨地抓给我一大把。
傍晚时分,大家开始喝啤酒,吃鸡爪子,吹牛、说脏字、大声喧哗,我看到女尼的眉头锁得更紧了,想必置身这浊世之中,她不胜其烦。
窗外不断掠过的土地,陌生而寂寞。天已黑透,只有经过站点时,才会有灯光。不知不觉,在火车的咣当声中睡着了。后半夜醒来,火车停在某个不知名的车站,过道的边座坐着等待下车的人,车厢里鼾声此起彼伏。
上铺的女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,换了一个小伙子,也在小站下车了。没有人交谈,只听到站台上疏导的声音,遥远而缥渺。我安静地听了一会儿,火车重又启动,咣当声中,睡意再次沉沉袭来。
再度醒来时,车子已经到了绥阳。天亮了,窗外一片白花花。北方的春天,一点绿意不见,一掠而过的河面还结着冰。车厢里温度下降,大家纷纷坐起来,发一会呆,仿佛要确认自己身在何处,然后安静地洗漱、收拾行李。
绥芬河建了新的火车站,和大连火车站一样,广场上安有一大排理石圆球。十二年前,我在五一过后来经过这里,第二天离开时下起了雪。旅店小老板说,他在绥芬河生活五十几年,头一次遇到五一过后还下雪。
从绥芬河出关,那是个漫长的过程。我惊讶地看到,俄罗斯倒爷大军和十二年前似乎没什么区别。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,每人至少携带三个巨大的包裹,上面都写着编号,从外观和重量推断,应该是服装、鞋子一类。
中国边检验过行李,不超重的话,会一一贴上标签,装到一辆破旧的大客车上,在出关口等着。人过边检后上车,驶出半个小时,进了俄方边检。在院子里把所有的行李一件件卸下来,排队过关。俄罗斯倒爷们动作迅速麻利,嘴里互相召呼着,手脚不停,很快地把一个个巨大的包裹排上了队,分配好每个人带出去的件数。一个有着亚麻色头发、灰碧色眼睛的俄罗斯姑娘,拜托我身后的中国小伙子抱她硕大的绒熊过关。一个中国女生则拜托陌生乘客帮她提两瓶白酒过关。
过关后,上百个包裹和几十个人又一次坐上刚才那辆又脏又破的大客车,不过跑出两分钟几百米距离就又停下了,俄罗斯导爷们动作麻利地又开始卸包裹。所有的东西都卸下去后,他们跳下车,快速把货物按家按户分开,有各种小车在接应。
这些人分好货物后又回到大客上,车子又跑了二十分钟,进了一个像客运站一个的院子,所有的人在这里下车,各自散去……
大约这些俄罗斯倒爷跟我们常说的“欧洲代购”、“日本代购”、“人肉代回”没什么区别,都是利用多次往返签证,利用个人携带行李上限规定,在两国之间人肉贩运货物,赚取利润。
我看到一个等车的肥胖的麦达姆,脚边摊了一堆袋子,有的像是猪肉、蔬菜。她一直在打电话,肚子上的肉滩下来,哎,我这体重,跟俄罗斯同龄女人比,算苗条了!
十二年前坐火车驶过俄罗斯远东大地,窗外一片白雪茫茫,情形如在眼前。
车子驶上俄罗斯大地,原野平坦荒芜、一望无垠。和中方把城镇建到国门眼皮子底下不同,俄罗斯在国境线前留有广袤的缓冲地带,任由土地荒芜。
田野里四处焦灰,正是燎荒的季节。每年此时,这里的人都会点火燎荒,不为种庄稼,而是为了清除上一年的野草,为下一年的生长留出空间。
火烧过的田野一片黑灰,树却不会受殃及。每年燎荒,土地上便不会积攒太多的枯草干叶,形成不了大火。
田野里跑了三个小时,驶过一片墓地,还有贫民窟一样的平房区,驶近海边的丘陵地带——海参崴到了。
海参崴来自古老的肃慎(满洲)原住民语言,汉译为“海边渔村”或“海边晒网场”。清朝闯关东的河北、山东人,把这里叫做“崴子”,以为当地盛产海参,所以汉译为“海参崴”。
年沙俄强迫满清政府签定《中俄北京条约》,致使包括海参崴在内乌苏里江以东的4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了俄国。年,沙俄政府将海参崴改名为“符拉迪沃斯托克”,意为“东方统治者”或是“征服东方”。
现在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的首府,也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的城市和太平洋沿岸著名港城、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所在地、西伯利亚大铁道的终点。
进城路上,时不时可以看到军事设施,作战坦克就在路边停驻。来接我们的乌克兰朋友说,这个周六舰队要集合,采取“行动”。什么样的行动,我们没搞懂。
吃晚餐的地方对着著名的金角湾大桥。年我第一次来海参崴时还无此大桥,现如今已经成为海参崴的标志所在。
老黄年就来到海参崴做生意了,如今在这里开了十多家旅馆。他现在退隐江湖,把旅馆交给儿子打理,自己则回鸡西老家过起了闲居生活。只是儿子时不时喊他打飞的来海参崴“扑火”,毕竟二十多年了,这里的人更认他。
年那一纸中俄《北京条约》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近40万平方公里土地划给了沙俄,其上的中国人瞬间成了居于别国土地的“外国人”,听起来既滑稽又心酸。在条约文本上留下了这么一句:“遇有中国人住之处及中国人所占渔猎之地,俄国均不得占,仍准由中国人照常渔猎。”这成了大清帝国对自己这群子民最后的关照。
历史记录,直到19世纪末,海参崴地区还有中国人生活。但在年,苏联开始了席卷全国的大清洗运动,许多反对派势力和无辜民众被作为“人民公敌”而镇压,中国人也成为被殃及的池鱼。到年底,10万左右的中国人,像潮水一样从海参崴退得无影无踪。整个远东30多万人就从历史上消失了。
多年以来,这段历史一直被尘封起来,没有人对此进行系统研究和梳理。年,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李辉大使赴远东访问,在海参崴结识了两名俄罗斯作者德米特里·А.安洽和涅丽·Г.米兹。他们二人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的地方志研究者,收集了大量有关中国人在海参崴活动的档案事实资料,提出希望能够客观地呈现中国人为海参崴开发和发展所做的贡献。
在李辉大使的鼓励下,两人出版了《中国人在海参崴》一本书,大使亲自作序,填补了这段历史的空白,也算是给消失了的10万中国人一个交待。
年10月,《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》法案生效,规定年1月1日起,外国公民可以免签证在该区域停留8天,中俄在远东的合作有了一个新开端。
海参崴现有人口70万,其中2万人为中国人。我看到有报道用“中国人重回丢失的故土”来形容在这里生活和工作的中国人,表达的应该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吧我想。
欢迎阅读一帆其他文章
它们不搭理你时,你最幸福
当时我害怕,真的害怕
春天不是读书天
边走边画
一帆
传统媒体从业者
手绘爱好者
喜欢四处走走信手写画
人生就像一场旅行
既然结局已定
不如快乐玩耍
旅行/电影/情感/岁月/热点
长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