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杨启建经常有人问我,去过俄罗斯没有?我为此纠结,不知怎么回答。去过海参崴,算不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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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6月,我公司在哈尔滨开热固机用户产品交流会,会后和客户一起去海参崴观光几天。从哈尔滨到海参崴要经过边境小城绥芬河,我们乘夜车从哈尔滨到了绥芬河,又在绥芬河市住了一晚,第二天上午,坐大巴前往绥芬河口岸。那时的边境也是刚刚开放,听说好多人通过边境贸易发了财,可是在绥芬河的街上看到一切都秩序井然。从绥芬河到海参崴海关的大巴上,导游是个小伙子,做这行可能时间短,言语稍显木讷,车上好多客户就嫌他较沉闷,让他讲几个笑话。小伙子讲了两个荤段子,谁知这些客户都是老司机了,嚷嚷着说没意思。小伙子看着较为尴尬的场面,红着脸说,那我再给大家说一个吧。就讲到,话说年5月7号,我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美国导弹袭击,死伤多人;年4月,美国侦察机在中国领海上空将我战机撞毁,飞行员王伟失踪。一系列的事件,让老百姓很气愤,觉得国家受了侮辱,就怀念领袖毛主席。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,趁出差机会去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。他站在主席的坐像前,低着头,眼镜架在鼻鼻上,手手放在肚肚上,领带拖在jj上,一抽一噎地问有什么好办法。这时,毛主席就用湖南腔发话了,你这伢子,哭莫子,发莫子愁?你先到我这里来坐一哈,我出去打他个纸老虎!讲到这里,小伙子抬起满是汗水的脸,有些讨好地望着一车的人。这时就有人说,这个讲得好吗!就有人鼓掌,算是解了围。看来,人们还是喜欢正能量的笑话。过了海关,进了海参崴的境地,大巴和导游也换了。司机是俄罗斯人,四五十岁,大胡子。导游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朝鲜族女孩,肤色较黑,柿饼子脸,却很能说,还是个小领导。她简单介绍了历史上海参崴的由来,又重点讲了有关俄罗斯的现况,说新任的总统普京非常强硬,上任后首拿权贵开刀,除铁腕治理俄罗斯外,对外界也毫不示弱,并特别提到普京说的一句话:俄罗斯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。听到这里,我们都竖起脖子看着窗外,绵延的山峦,浩瀚密实的森林,肥沃广袤的根本就无人顾上开垦的土地,从而想到我们国家土地狭促的现状,恨不能把坟地之间的空隙都种了庄稼。一车的人低着头,每个人都在心里说,这原本都是我们的啊!一百几十年前,我们的老祖宗,丢了多少领土给沙皇俄国?有四个法国或十个捷克那么大。他们,真的还不如现今做小姐的,水来土挡,以柔克坚,即便遭受连续炮轰,自己的领地依旧毫发无损。2
下午两点多钟,我们到了下榻的旅馆,是一幢靠近大海的三层楼房,从外面看不出气派整洁,里面比起国内的宾馆来,也显得较为寒酸,没有电梯,房间也很小。我们先在大厅里等候导游给安排房间,还有别的旅行团,都是中国游客,显得闹哄哄的,像是在国内的旅馆。等待的空挡,就见一个俄罗斯小姐举着一个纸牌子站在楼梯口,上面用中文歪歪扭扭地写着,小姐服务。有的游客就问她,一晚上多少钱啊?她就伸出三个指头,用能听懂的中文回答,打炮,三百;水饺(睡觉),她又用拇指和食指做了打枪的手势,八百。怕人们不解,又强调一句,不是卢布,人民币。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,房间安排好了。两人一个标准间,房间和床都很小,看着远不如国内的旅馆舒适,用水还要去外面打,感觉特别的不方便。心想反正也就凑合一两天就回去了。真是刚刚来了就想着回家。第二天听说,有的客人去招呼了俄罗斯小姐,但俄罗斯小姐的折腾劲儿超出他们的预想范围,想抽身退出不可能,八百块钱完事也不可能。3
大家把房间安顿后,就一起上街了,总是异国风情吗,觉着很新鲜。街道两旁的建筑很古老,很有年代感,用一句时尚的话讲,看不到一点中国元素。马路两旁树木浓郁,海风习习吹到脸上,清爽宜人。街上行人不多,地界特别宽敞。我们过一条很窄的马路时,看到远处有汽车驶来,就习惯性地停下来给汽车让路,谁知汽车还有一段距离就不走了,我们不解其意,扭头上望,没有红灯啊!我们仍站着不动,却见司机在车里一只手左右摆着,是向我们招手。我们明白了,这是让我们过马路呢,心里挺奇怪,这些老外怎么这么实在,这么礼让行人,老远就停车不动了?不像在我们的马路上,司机看到远处有行人,就像勇闯敌军哨卡那样狠踩油门,还要连续鸣笛,让你走也哆嗦,站也颤栗;虽然有时也算是让行,但汽车轮子几乎就贴着你的腿膝盖滚动,让你过得战战兢兢,过去后还要大喘两口气。出来也就是随便看看。看什么呢?几个男同胞直言不讳,来这儿就是看俄罗斯美女。女同胞也巾帼不让须眉,我们也要看!刚走了几步,在林荫便道上就碰到了一个青年妇女抱着一个孩子,妇女白皮肤,金黄色卷发头;小男孩儿面色白里透着粉红,大眼睛忽闪灵动,我们几个就喜欢的不行。一位同事走到跟前,习惯性地拍拍两手,又伸开两臂,把孩子从妇女怀里接过来,像抱着自己的宝宝。这位妇女非常高兴,可能是感叹中国男人竟有如此温暖情怀,嘴里说着“Thankyou,”顺便就把美丽的殷虹嘴唇凑到他的脸上亲了一下。平时能说会道的同事,对突如其来的异国艳遇是又高兴,又紧张,当时就像是僵在了那里,有的同事就把这个场面拍了下来。过后我们开玩笑地说,你挺喜欢孩子,可孩子他妈更喜欢你啊!这位同事很兴奋,回去后把洗出的照片让他老婆看,老婆倒没说什么,儿子看了后,吐他一口,呸,不要脸!站在马路旁观看,或是坐在道旁的铁索栏上,看得我们目不暇接,美女随处可见,皮肤白皙,身材高挑,走起路来昂首挺胸,更显丰乳翘臀,像缤纷的云彩一般飘来飘去。秀色可餐的同时,我们又隐隐有一种落寞,别人的脚丫子踏在自己国土上的那种高傲,给我们带来的心中落寞。来时在大巴上听导游说,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讥笑俄罗斯的经济败落,炫耀美国有大把的美金,以此想让俄罗斯俯首称臣,而普京却反唇相讥,我们有成群的美女。从中我们看出普京对本国丰厚资源的自信以及对美国的毫不惧怕。4
我们住处的窗外就是大海,每天有好多人在那儿戏水。水里少见人,大多都在沙滩上晒太阳。沙滩上趴满了俄罗斯中老年妇女,穿着泳衣,大大的块头,肉乎乎的臀部翘起,即便上面支一口锅,里面的水都不带晃的;把乳罩抹脱了,沉甸甸的两个米布袋在沙滩上悠来荡去;有的干脆就仰面躺着,把脸盖住。看着蓝蓝的海水翻卷奔腾,平日里每天都在湘江游泳近两小时的我,下海搏击的欲望不断地涌出,可一想到毕竟是在异国他乡,还是以安全为要;另外,我虽然体格还算结实,但与沙滩上大部分都是块儿大体肥又白又胖的俄罗斯妇女相比,还是显得黄皮蜡痩,不由地产生了像是非洲难民的自惭形秽。晚饭后,我们去看艳舞,这是在海参崴参观的一项重要内容,光听这名字,就会让人浮想联翩,口舌生津。舞池大约有平米左右,里面设备简陋,灯光黑暗。前面一排排椅子坐满了人,后面还有站着的,清一色的是中国人。女子们身材高挑,装束简单,全身白花花的肉花枝乱颤,两个大奶紧紧地绷起,像是一只西葫芦被拦腰切成两半。她们快速地转动着腰肢,臀部高翘,左摆右摇,好似有毒蚊子在上面叮咬;两个美女并行扭动着,胳臂架起,两手柞开,到了一个小伙子面前,两人把他按坐在椅子上,快速扯掉其衬衣的纽扣,一个舞女贴上他的身体,用高耸的大乳在他脸上和胸脯上摩挲。还有的舞女强拉着后面站立的观众上台,观众有的向后躲避,也有的正中下怀,拉住美女的手,赶不迭地往池子里跨越。这是序曲,后面才是更刺激的,让人心惊荡漾,血脉贲张。我们几个早早地就离开了。那天出去游览,我特意在彼得大帝的雕像前留了影,是他让俄罗斯强大起来,以至清政府在年被迫与沙皇签订《北京条约》,把国土割让给俄国。,我想记住这个耻辱的日子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小平同志会见苏联外长谢瓦尔德纳泽时明确表示,“三四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属于中国,远东地区领土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,中国人民迟早要收回属于我们的领土。我们的子孙后代会解决这个问题。”5
这里的饮食实在不敢恭维,主食是黑面包,蔬菜很少,这对早已摆脱了温饱的华人很是不习惯,只好吃辣椒酱,从牙膏似的管子里挤在面包上,当菜吃。那天中午,到了一个小餐馆。我们坐得满当当的。餐桌正对着厨房窗口,听导游说经营者是来自山西的两口子,我们从窗口里听到他们的对话,像是北路口音。两人一个烹饪,一个招呼客人。主食是米饭,还有两个炒菜,大家觉得比较可口,吃完后想在凳子上多休息会儿,就有些讨好地看着老板娘。老板娘挺热情,听说我们是从山西来的,就话多一些,老乡吃好了没有啊!大家感觉更加亲切,想再多坐一会儿,体味一下乡情,但见门外又从大巴上下来一拨游客,只好站起来往出走。经过厨房窗口时,我就朝里面多看了一眼,这时我听到一种久违了的但又很熟悉的口音,夫妇两人之间的对话,越听越熟,这不就是我生活过十年的原平方言吗?确切的说,与我曾在的轩岗矿务局的口音非常接近。我已走出了门口,这种声音让我驻足,扭头回望了一眼,如不是同事们推拥着已走出店外,我一定要转回去和老板招呼一下。出了门口,我们等着有人上卫生间。这时我却见老板从人群中走来,问,“你们是从哪来?”我们一个同事回答,“我们从太原来的。”只听到又他小声地问,“那个高个子是不是姓杨?”同事玉刚回答道,“是啊!你认识?”说着就把头扭向我,“老杨!”声音中充满惊奇。这时我看着来人,卷发头,面色白皙,鼻子小而坚挺,和我年纪相仿,只是满脸的络腮胡和额头刀刻般的条纹更显示着沧桑,两鬓已露出如雪花一样的白发点点。我想他一定认识我,依据口音我又想到了在轩岗的几年,搜寻着记忆。他这时已站在我的面前,望着我笑而不说话。看我还在愣神儿,他突然喊一声,“启建,你不认得我了!”地地道道的轩岗街上的土话和他那一双灼灼的目光,让我一下子头脑清晰,脱口而出,“宝玉!”这时我全身的血液沸腾,一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,两人抱在了一起。同事们都围涌过来看着我俩如此亲热,但这时,餐馆里已坐了不少游客。虽然有许多话要说,但我又怕影响宝玉的生意,他老婆也在窗口喊他,只好先暂时告别。走了几步,我突然想起什么,掏出小纸条写上了我住的旅馆地址,转回身从窗口递了进去。整个一个下午,我都沉浸在与宝玉偶遇的喜悦中。在异国他乡,我竟能遇到我过去年代的挚友。快二十年了,往事在我眼前一幕幕地回放。6
那年我初到焦家寨车站驻矿,就认识了宝玉,他小我两三岁,在矿上机电队做电工。他为人热情,平时话不多,我俩在一起时,他很少吹牛,人也稳重,这也是我和他交往的来的原因。有一次,一个矿上的青年拿着我的西铁城手表说是借一段时间戴一戴,后来竟然说是丢了,我也没办法,觉得本地人不好惹,宝玉听说后,立马找到他,当场给我要了回来。宝玉在家排行老大,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弟弟二宝小他两岁,生下来不久,由于父母工作忙,就被送到大牛店村去奶养,接回来时已是四岁多。如同寄放了一个仇人家的孩子,父母一看到他就心气难平,轻则怒目而视,重则拳打脚踢。兄弟每天独自坐在墙角,低着头动也不动,一听到母亲下班回来的脚步声就全身哆嗦,有时像老鼠一样钻到床底下不敢出来。心宅仁厚的宝玉,并没有像有些人家的兄姐那样,与父母同心,仗势欺负、歧视自己被奶出去的兄弟姊妹,而是对弟弟施以同情,进行保护。他母亲用脚踢小儿子,用笤帚抽小儿子,宝玉一声不吭地走过去,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兄弟,为兄弟挡打。这样的举动,让当妈的讶异十分,甚至怒火中烧,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像个外路人,但对宝玉,她哪里忍心下得去手,高高举起的手臂,又无奈地耷拉下来。二宝刚从奶妈家接回来后,总是一个人坐在墙角不说话,吃饭时不让上桌,就独自蹲在火炉旁吃,不敢抬头,也不敢站起来舀饭,这时宝玉就从饭桌上起身,蹲在地上端着碗和兄弟一起吃,并一次次夹菜放在兄弟嘴里,还用手背给兄弟抹眼泪。才六七岁的小男孩儿,这样的行为是许多人预料不到的,他让父母对亲生儿子的随意虐待戛然而止,因此竟改变了家庭亲情的格局,让迷途中的父母如大梦初醒,意识到这样对待被自己奶出去的儿子是错误的。很快,夫妇两人强迫自己改变对二宝的态度,与宝玉同样视为己出。二宝变得爱说话了,也活泼了,成天跟在哥哥后面跑,像个跟屁虫。家庭悲剧刚刚开演,就此落幕。宝玉的妹妹是家中最小的,也很敬重她这个大哥。宝玉的父亲是原先矿掘进队的队长,工作努力,多次在井下立功,成功地排除了几次眼看要发生的事故,后来到了井上做管理工作。7
那年宝玉26岁,经人介绍和阳方口矿的一个女孩儿认识。女孩叫改珍,身材苗条,鹅蛋脸,五官匀称,脑后梳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,很是喜人。两人很谈得来,一年多后改珍医院当了护士。谈了快两年对象,婚姻也该水到渠成了。有一段时间,改珍突然疏远了宝玉,也不说结婚的事了。宝玉很不解,也很着急,又有一天,改珍提出和宝玉分手,并说出了自己的理由。尽管很痛苦,宝玉还是冷静地与她好说好散。事后,宝玉像换了个人,话更少了,我问他为什么,他总是平淡地笑一下扯开话题。这时我已听到传闻,改珍被原平农机公司一位领导的儿子看中,并很快投入他的怀抱。宝玉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,以此安慰父母双亲。很快又有人给介绍对象,他总是笑着摇摇头,说暂不考虑。与宝玉情同手足的兄弟,长得魁梧高大,不忍看哥哥痛苦,几次欲找那小子要讨个说法,宝玉怕他惹事,苦苦相劝,直到二宝对他做了保证。一次在轩岗火车站饭店,二宝看到那小伙子与人用餐,走过去对他说,“吃完饭了,我俩到外面单独练一下,咋地?”平时趾高气扬的小伙子,身体也很健壮,并没把二宝太放在眼里,边吃边点头应战。两人从饭店出来,走到饭店后的石滩上,说了几句后双方就大打出手。对方究竟身手和力气不如二宝,头被打得血流如注,并且一只胳膊被石头磕折。这时,闻到风声的宝玉和公安几乎先后赶到,宝玉扔下车子,推着兄弟说,“快走!”然后,指着挨了打的情敌,“不许你说我兄弟!就是我干的。否则,我饶不了你!”话音刚落,警察赶来,宝玉伸出双手,束手被擒。正值年的秋季,全国严打轰轰烈烈。很快,宣判书下来了,宝玉因打架斗殴,被判有期徒刑七年,先是在原平监狱服刑,后来转到太原东太堡劳改砖厂。86年时我曾经去东太堡监狱看过他一次,给他带去两条大光烟。九十年代初我回过轩岗,宝玉一家已搬迁到大同口泉煤矿,听人说他因表现不错,减了几个月的刑,出狱后先是在劳改砖厂就业,后来就再无音讯。8
晚饭后,同事们都去海边蹓跶,我就在旅馆下面等待。大约11点半,宝玉才一身疲惫地赶了过来。我们慢慢地踱步海边,海风阵阵地吹在身上,有些瑟瑟发抖,我们浑然不觉。两人都像有许多话要说,又不知从何说起。岁月像一把刀,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。我缓缓地打开了话匣子,生怕触碰到他受伤的心扉。宝玉主动问了我的情况,说他出狱后曾去大同路找过我,我也问询他的家庭。他有一个女儿,在家里由父母和兄弟为他抚养,他想在这里挣些钱,再回家乡和家人一起生活。我突然想起什么,问宝玉,“哎,你老婆也是咱们那儿的吧,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面熟似的?”海边的幽冥夜色中,宝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,支吾了一下才说,“她是改珍的妹妹,我妹妹同学,和我妹处得挺好,可我没和她说过话。我被判刑以后,她一直在等我。”看我有些惊讶,宝玉又说,“她性格率真,总劝我把过去忘掉。来海参崴打拼就是她提议的。一年多了,我们最艰难的日子算是熬过去了!”宝玉不说话了,看着我。我挥他一拳,“你小子,好人有好报啊!”9
来到海参崴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购物,大家来之前兑换了些卢布,就想着要把它花光。这里可买的东西就是俄罗斯套娃和望远镜,就那么几个商店,同事们来来回回地选来选去,每个人都买了套娃,不少人还买了望远镜。小一些的套娃一二百卢布,大的要好几百。那天下午逛完街回到宾馆后,同事小任说他想吃水果了,我们就到街上一家商店去买。前面有四五个俄罗斯妇女排队,她们或是买一只香蕉,或是一个苹果,排到小任了,他一下就要了一串香蕉,还买了五个苹果,付钱时掏出一大把卢布,花花绿绿的。这阵势,把后面排队的俄罗斯人看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,舌头也在口边搅动,就像是六零年饥荒时期我们突然看到有人啃羊蹄儿时的面部表情。出店门时,排队的俄罗斯大妈们齐唰唰地向我们行注目礼,我昂起头,和她们的目光相对,如同检阅一支散乱的广场舞部队,直到她们的眼神游离,转向别处,我心中却涌起了对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的由衷自豪。10
回到绥芬河边境的那天,市场上到处是叫卖套娃的,最便宜的才十块钱,做工粗糙,全是中国人仿制的。晚上坐在绥芬河到哈尔滨的列车上,我的卧铺包厢里面是一对黑龙江夫妇,男的上身穿着最时髦的梦特娇冰丝体恤,肥头大耳,小眼睛被挤得成了一道线,肥胖的手指上戴着几个纯金戒指,圆滚滚的脖子上也被沉甸甸的铂金项链包围。财大气粗的口吻,让人听出了他是依靠改革开放致富的新一族,那一身肥厚的肉也像是凭借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堆砌起来的。中年人很健谈,无形中露着对自己富有的自满。他说到最先进入俄罗斯的温州人,卖的拖鞋是纸做的,看着精巧无比,刚出宾馆几步,鞋和脚丫子就离异了。我认真地听着,其实此刻温州人已开始在俄罗斯实行品牌战略了,纸拖鞋只不过是积聚原始资金的敲门砖。看我听得仔细,胖子问我是哪里人,我回答是山西人,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到的不屑,说,“山西人来旅游的多,做生意的少吧?”我很想和他说说宝玉,但又觉得有失山西人内敛低调的性格。看我不说话,胖子略显得意地望着天花板,大脑袋微微晃着。我趁势把头扭向了车窗外,朝着来时的地方看,那个外墙呈土黄色的小餐馆,仿佛在飞速后退的林木丛中艰难前行。宝玉,你和夫人还是每天起早贪黑地忙吗?这次在海参崴意外见到你,了却了我们兄弟多年的心愿,也燃亮了我心中的一烛灯光。我祝福你。(责编:付建慧)
A编者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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